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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年相伴古樹群
2023年11月27日 17:09 來源:海南日報

?谘蛏降貐^(qū)隨處可見的野生荔枝樹群落,千百年來與當?shù)鼐用窆采矘s,它們是自然景觀,也是人文景觀。 李幸璜 攝

  ■ 海南日報記者 鄧鈺

  編者按

  古樹群落與人類生活息息相關(guān),它們與人類共生共存,彼此成就。

  2023年,有關(guān)古樹群落的好消息不時傳出:最令人振奮的是,云南景邁山古茶林文化景觀成為我國第57項世界遺產(chǎn);在海南,則是三亞市崖州區(qū)大小洞天旅游區(qū)龍血樹古樹群入選全國100個最美古樹群名單。本期《海南周刊》聚焦瓊島古樹群,看看它們在時光之河中,如何與海南先民結(jié)下一段段心照不宣的故事。

  冬風過境,當姹紫嫣紅開盡,樹木便迎來了最出風頭的季節(jié)。

  無論是亭亭如蓋的榕樹,還是纖細秀美的荔枝樹,都各有風姿。它們在冬日里揮灑著層層疊疊的綠意,儼然成了天地間的主角。

  海南島是樹的天堂,各地不乏古樹身影。它們不拘南北東西,擇一處扎根,無論在精致園林、城市公園,還是在鄉(xiāng)野村落、山腳湖畔,總能自得其樂,成長為一方地理、人文象征。而當古樹聚集成群,又演繹出另一番精彩。

  百年為古 三樹成群

  三人成群,古樹也是如此。

  海南大學熱帶農(nóng)林學院2021級研究生宋理橋近年來一頭扎在古樹研究與修復中,尋訪海南山野鄉(xiāng)村,見過不少古樹群。

  他解釋,根據(jù)《古樹名木普查技術(shù)規(guī)范》等規(guī)定,百年以上樹齡者便可為古樹,三者聚集且相互作用形成特定生境的,便將其稱為古樹群。

  可見古樹間的友誼并不小氣。只需有緣相聚在同一地域,不論是同一科屬的多株古樹集中生長,還是多個品種的古樹彼此簇擁,皆可稱群,哪管彼此間是否“非我族類”。

  相較于獨自、散生的古樹,古樹群相伴一個世紀以上時光,互相之間有著更為緊密、繾綣的粘連。

  在群叢中,多棵古樹連片成長構(gòu)成特定的生境,不僅共享著同樣的光熱、雨水、氣溫,也因樹木皆已在百年時光里占地成勢,自身就形成了一個小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,又兀自影響著這一區(qū)域的土壤、植被和微生物等分布,彼此依存,從而在一方天地里構(gòu)成微妙、穩(wěn)定的和諧。

  相對穩(wěn)定而長久的環(huán)境,是樹木能夠百年存活,連片成群的客觀因素。在物候優(yōu)越的瓊島,雨水豐沛、光熱充足,自然環(huán)境相對穩(wěn)定,幾乎全省各處都有形成古樹群的自然條件。

  在地理與氣候因素交織作用下,尤其是受得天獨厚的熱帶氣候影響,我省森林群落類型多樣、豐富、獨特,也造就了古樹群類型的多樣性,各地古樹群異彩紛呈,各有特色。不僅有“長壽將軍”榕樹群叢,還有諸多極富地域特色的荔枝、龍眼、木棉、酸豆、玉蕊等古樹群,令人驚喜甚至驚艷。

  “我們走訪發(fā)現(xiàn),除了鄉(xiāng)野常見的榕樹等古樹群外,各市縣的古樹群也各具千秋!彼卫順蚪榻B,從共性上說,高山榕、大葉榕、小葉榕以及見血封喉等“大眾”樹種在全省各地密集分布,“成群結(jié)隊”的概率更高。

  在海南各市縣,因各地微妙的海拔、氣溫、降雨,甚至歷史人文、人居生產(chǎn)生活習慣等因素影響,古樹群分布特色鮮明!袄绮植嫉哪久薰艠淙海芜~多見見血封喉古樹群,都具有很強的地域特色!彼卫順蛘f。

海口龍華區(qū)遵譚鎮(zhèn)儒題村,村民在榕樹林下歇息、閑聊。李幸璜 攝

  樹盡其用 世代存留

  有趣的是,古樹群的發(fā)現(xiàn)、生長和幸存,無不與人的群體活動有密切關(guān)系。

  有時候,古樹群的繁衍和存在借助自然的妙手饋贈。

  根據(jù)專門研究龍血樹南藥價值的《龍血竭》一書記錄,位于三亞大小洞天旅游區(qū)的龍血樹群,多生于南山嶺南坡半山腰的石山地帶。書中推測,生長在山崖、石縫的龍血樹就趁機而入,通過大自然的載體把種子播在地面,萌發(fā)植株,植株長大結(jié)種,種子成熟落在植株的周圍,年復一年,自然構(gòu)成群叢。

  “人昌樹茂,人杰地靈!备鄷r候,古樹得以成群栽種和保留,背后常見人為引導的痕跡。它們在栽種之初,便根植于人的發(fā)展需求。

  在文昌、瓊海等東部市縣的村莊總能看到“綠樹村邊合”的景象,其中不乏栽植百年以上的古樹群。林學專家認為,在過去生產(chǎn)力不發(fā)達的時候,海南農(nóng)村多建造磚瓦房,又因此地臺風過境頻繁,先民便自發(fā)栽種榕樹等健壯、抗風樹種,作為守護村莊的防風林。

  古樹群得以存留,不只因茁壯生命力,還需在功能取向上與人們進行一場“博弈”。從某種程度上說,有時在功能上“躺平”的“無用”之樹更易幸存。

  “在鄉(xiāng)野村落里,蓄積量低的樹木更容易存活!彼卫順蚪忉,換句話說,這些樹沒法當柴燒,沒有砍伐的必要。

  以龍血樹群為例,因有著曬不干、旱不死的適應(yīng)性,它們能在山崖石壁等惡劣條件下,繁衍生息、代代相傳。加之,它們屬于軟木性樹種,含水率高,不能作薪柴,也不能作用具,無人干擾和砍伐它,天生天養(yǎng),自由地形成今天的古樹優(yōu)勢群叢。

  同理,也被古人視作“不材之木”的榕樹,千百年來也因不能成材不能燒火,獲得了綿長的生長空間。

  但“躺平”不是絕對,荔枝、龍眼和酸豆等經(jīng)濟樹種,勤勤懇懇地開枝散葉,攜花坐果,廣受人們青睞,備受呵護,換得百世長青。

  “在生產(chǎn)力不發(fā)達,社會工種不多時,樹便是人的‘飯碗’。”宋理群在田野調(diào)查時,總被昌江的木棉驚艷。

  在昌江七叉鎮(zhèn)的多個村落,木棉古樹群都是最燦爛的風景。春光三月,木棉似乎齊齊收到信號,在枝頭綻放出一簇簇紅艷的花,由一樹引燃一叢,從一溝蔓延到一山,最終不可遏制地紅透半邊天,似乎有一種要點燃春天的勢頭。

  木棉古樹群的存在,在海南地方志中早可尋得線索。光緒《崖州志》記載:“一木可合抱,高可數(shù)丈。正月發(fā)蕾,二三月開,深紅色,望之如華燈燒空。結(jié)子如芭蕉,老則折裂,有絮茸茸。黎人取以作衣被……”

  今天,在海南島西南部昌江、東方、樂東等地,古木棉成群生長尤其是春日里綻放的紅艷,已然成為島民和游客趨之若鶩的自然美景。

  百年長安 凝聚鄉(xiāng)愁

  除了考量實用價值,古樹群何以世代存留、百年長安,有時與一地的經(jīng)濟生產(chǎn)、人文傳統(tǒng),甚至宗族信仰密切相關(guān)。

  雖說針對古樹群的科研還很年輕,但它們的魅力并不是時至今日才被認知。經(jīng)歷的漫長歲月,它們在四季流轉(zhuǎn)中展現(xiàn)的勃勃生機,寄托著古往今來人們對生命的感悟和祈愿。

  在人與樹經(jīng)年累月,世代延續(xù)的交流中,古樹群與村莊相互依存,逐漸有了泛靈化的特質(zhì)。我國先民認為萬物有靈,古樹群的枝葉榮枯,直觀地反映了四季流轉(zhuǎn)和氣候變化,古樹群具有靈魂,甚至有“樹神”安居于此,絕對不可隨意冒犯。

  社稷崇拜,也緊緊與古樹群綁定在一起。我國古代稱土地之神為“社”,春種秋收之時,人們便會祭祀社神,祈求豐收。各地社神的象征物,往往是大樹或樹林,民間往往有“社樹”“社林”之稱。

  人們認為古樹群是土地的主宰,甚至能決定風雨起止、收成豐歉。所以直到今天,瓊島諸多村落還有社樹風俗的遺存。

  在?陂L流一帶還保留不少社稷壇,通常是封土為壇,壇前較開闊,壇后則常種有多株常綠闊葉樹為社樹。村民禁止他人隨意傷害社樹,逢年過節(jié)還要對它焚香燃燭,擺放供品,表達對神靈的敬意。

  古樹訴流年,古樹群隨時間長河徐徐,愈發(fā)枝繁葉茂,承載著古往今來人們對生命的感悟和祈愿。

  海南省部分古樹群

  地點          樹種

  三亞大小洞天旅游區(qū)  龍血樹

  儋州中和鎮(zhèn)七里村    玉蕊樹

  儋州大成鎮(zhèn)南吉村    黃皮樹

  昌江七叉鎮(zhèn)      芒果樹

  東方天安鄉(xiāng)布套村    酸豆樹

  樂東抱由鎮(zhèn)光明村    高山榕

  瓊海會山鎮(zhèn)沐塘村    油茶樹

  五指山暢好鄉(xiāng)什哈村  荔枝樹

  文字整理/鄧鈺 制圖/楊千懿

編輯:陳少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