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代大潮,奔涌向前。
在大海之南,一座美麗的海島,作為我國最大的自由貿(mào)易港,海南正敞開懷抱歡迎世界各國人民的到來,共享發(fā)展新機遇。
朝代更迭,往事如煙。
回望數(shù)百年時光,彼時的海南就已散發(fā)出開放、包容的氣質(zhì),向海而生,利用四面環(huán)海的地理位置,一個又一個港口沿岸而開,成為東南亞國家進入我國的首選之地。
與此同時,古代的國人也開始探索遠方的土地,以鄭和下西洋等獨特的方式,傳播中華文化,與各國友好往來。
正是在這樣的“雙向奔赴”下,位于古崖州也就是如今三亞的畢潭港應(yīng)運而生。
作為曾經(jīng)著名的國際性港口——畢潭港,它還在嗎?它在哪里?它又成了什么樣呢?
有太多的疑問,等待我們一一探究。
形成
水蛟溪與六羅河交匯處
擇一日,驅(qū)車,從鳳凰橋沿著六羅河南下,至水城橋。北望,距橋不遠處,水蛟溪與六羅河在這里交匯,融為一體,攜手流向約八公里外的入?凇
“這里就是畢潭港了!”
明正德十六年(1521年)唐胄纂的正德《瓊臺志》記載,“畢潭港,在州東一百里三亞村南海口,占城貢船泊此!
據(jù)文史專家何以端考證,明清三亞村,在今日三亞老機場東北、回輝村西北、水蛟溪西岸的一塊田疇。由此,畢潭港位置清晰,故址應(yīng)在今日水蛟溪與六羅河合流之處,回新社區(qū)以東、紅樹灣樓盤以西的一段三亞河及附近洼地。
站在水城橋,面向畢潭港舊址,可見水面廣闊,河流清澈,岸邊綠植郁郁蔥蔥,偶爾幾只白鷺飛過,彰顯著旺盛的生命力。此刻,不禁感慨,數(shù)百年前的三亞河水面該是何等寬廣,畢潭港又該是何等的繁忙。
時光如水,兩條河流裹挾著泥沙,不斷沖刷,日積月累,在交匯處形成了港口,仿佛雙龍戲水,吐出這顆明珠——畢潭港,由于潟湖深入,算是一處避風(fēng)良港。當(dāng)然,除了自然原因之外,當(dāng)時海上絲綢之路繁忙,三亞地區(qū)沿海從商之風(fēng)日益濃厚,商業(yè)興盛,也加速了畢潭港的形成。
在宋元時期,三亞河附近是主要的耕作區(qū),老百姓在此定居,有了畢潭港的助力,農(nóng)業(yè)、漁業(yè)發(fā)達,商業(yè)貿(mào)易也有所發(fā)展,安居樂業(yè),但畢潭港還沒有發(fā)展到國際性著名港口的地步。
為何稱畢潭港?三亞文史專家黃家華推測,畢潭港波清灣面闊,猶如碧波蕩漾的深潭!耙蛏綖槊,依水取名”,畢潭港也許應(yīng)是碧潭港,疑似記錄筆誤,“碧”訛為“畢”了。
興起
占城國朝貢泊舟之地
畢潭港何時興起?或許從古籍中可窺探一二。
如前文所提,正德《瓊臺志》記載,“畢潭港,在州東一百里三亞村南,占城貢船泊此”,其前半部分注明了畢潭港的具體地址,而后一句則告知了當(dāng)時畢潭港的港口定位:接納貢船、護送朝貢方物進京的寄泊港。
明朝,國家對外實行朝貢貿(mào)易,即海外國家來中國做生意,需要以“朝貢”的形式,派遣使者攜帶商品進入中國朝貢,然后政府收下“貢品”,再通過賞賜的形式完成交易。而寄泊港就是國外使者到我國朝貢,要到達的中轉(zhuǎn)站,可以在這些港口停泊,交遞表文,從這里轉(zhuǎn)送貢品進京,也可以就地進行貿(mào)易。
從永樂三年(1405年)起,鄭和下西洋,隨著強盛國力的宣示和先進文化的傳播,南海諸國紛紛朝貢。島內(nèi)的港口職能也有了明確的分工,并且已規(guī)定有專門的對外港口。當(dāng)時的崖州有3個對外港口,除畢潭港外,還有大蛋港和望樓港。正德《瓊臺志》載,“大蛋港,在州西南三里,入抵大蛋利用坊,客商泊船于此……望樓港,在州西八十里,水自抱里村嶺下,流經(jīng)望樓村入海,番國貢船泊此!贝藭r的畢潭港,也成為了離明代京都最遠、距東南亞各國最近的海外貢船寄泊港。
而“占城貢船泊此”中的“占城”,即今越南南部,與明朝關(guān)系非常密切,按正德《瓊臺志》的記載,其上貢是諸番國中最頻繁的。
傍晚的水城橋,車流滾滾,轟鳴聲聲。思緒隨著嘈雜的聲波,漸飄漸遠,仿佛回到了那個年代:畢潭港車船林立,商賈云集,交易往來,熱鬧非凡。
三亞史志辦主任孫令輝介紹,畢潭港等崖州港口在海上交通的重要性日益提升,也吸引了一些國外的人落籍崖州,擇居于三亞村旁。他們也可以說是很早的一批“闖海人”,隨著時間推移,現(xiàn)在他們的子孫后代依然居住在三亞村附近,也就是現(xiàn)在的回輝村等村居,不斷繁衍壯大。
湮沒
泥沙淤積退出歷史舞臺
世間萬物,變幻莫測。當(dāng)一個事物興起,經(jīng)歷種種,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刻,我們必須正視和接受它的沒落和離去,港口亦是如此。
畢潭港何時完成使命,退出歷史舞臺,至今沒有確切的時間記載。但不妨,讓我們試著拾起歷史的碎片來拼湊出當(dāng)時的時間脈絡(luò)。
成書于1512年的正德《瓊臺志》中還記載道,“三亞水,在州東一百里。出白佛齊嶺,經(jīng)椰根、三亞村,通畢潭港,合臨川港入海。”清代康熙《崖州縣志》記載,“三亞水,州東一百里。出自佛齋嶺,經(jīng)三亞村,合臨川港入于海。”
康熙《崖州縣志》成書于1694年,兩本古籍相隔182年,其中一個明顯的變化在于,一個曾經(jīng)繁華的國際性港口——畢潭港消失了。
明末清初,由于三亞河、水蛟溪攜帶的泥沙淤積,畢潭港開始淤塞,慢慢的,這一國際性港口消失在了歷史的煙云之中,而它下游的三亞港則方興未艾。
老畢潭港淤塞,新三亞港淤成,可能是一個百年漸進的過程。何以端推測,清初雖然老港不能常年泊海船,但季節(jié)性大船、全年中小船都還是可以運作的,畢潭港或許到清末才完全湮廢!翱傊,這是河口常常演出的歷史劇!
這部歷史劇的背后,也折射出當(dāng)時海南對外開放的包容,多元文化在此匯聚,融合共生,美美與共。
漫步三亞河畔,恍惚間,腳下堅實的水泥馬路都幻化為輕柔的水面,來自東南亞和阿拉伯地區(qū)的商船穿梭其間,乘風(fēng)破浪而來;一艘艘滿載中國絲綢與瓷器的商船,也經(jīng)此穿過南海,遠赴國外而去……
新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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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畢潭港舊址左側(cè)的育林新路上,一塊不大的界碑豎立著,上面鐫刻了“三亞河國家濕地公園界”幾個大字。
方才恍然大悟,怪不得此處三亞河段如此綠意盎然、美麗動人,原來畢潭港舊址已經(jīng)演變成為了三亞河國家濕地公園的一部分。
沿育林新路驅(qū)車前行,河邊跳動的綠色躍入眼簾,美景應(yīng)接不暇。不禁暢想,如千百年前的古人再次造訪此處,是否也會驚嘆于眼前的生態(tài)之美。
畢潭港舊址對岸則是另一種現(xiàn)代之美,高樓林立,不少別墅群、酒店群聚集于此,一個新的商圈悄然崛起。
滄海桑田,三亞河靜靜流淌,默默訴說著歷史煙云中的點滴過往。曾經(jīng)輝煌一時的畢潭港雖已不見蹤影,卻以另一種方式深深鐫刻在歲月的年輪之上。
■ 本報記者 劉杰